第59章 六便士31 “纪柏煊,你疯了!”……
*六便士*
像是再一次走入四年前的那个午夜。
纪柏煊是从未被斩断的风筝, 赫惟手里拿着线,她随意的一拽,他就坠落。
“惟惟。”他叫她的名字,吻滚烫复上, 衔咬住她的柔软。
她唇齿之间有酒香四溢, 于他而言无疑是奢侈品。
纵然他纪柏煊, 很多东西生下来就应有尽有, 只有这个吻, 他曾经将它珍藏于时光中,没想到再次启封, 竟然是这么久以后。
久到, 他差一点就以为,他失去她了。
可是赫惟刚才明明白白叫出了他的名字,像那晚一样,叫他纪柏煊。
这一刻她们是平等的, 她是赫惟, 他是纪柏煊, 他不是他的纪叔叔,也不是她和程茗的舅舅, 他只是纪柏煊。
是她曾经说过会永远爱着的纪柏煊。
眼里闪过泪花,纪柏煊遏制着内心不断翻涌的滚烫情感, 在这个吻中逐渐迷失自我。
他终于可以像梦里一样毫无顾忌地吻上去, 记忆描摹当年他错失的一切,辗转, 辗转,深入,深入。
唇上的酥麻感也在不断蔓延, 直至……
赫惟咬了他一下。
很重的一下。
纪柏煊睁开迷蒙的眸子,疼痛从唇上蔓延至脖颈,他以为是幻觉,但并不是。
赫惟纤细的手指掐在他脖颈处,用了极重的力道。
“纪柏煊!你疯了!”
她眼里有未散开的醉,却又狭带着几分清明。
纪柏煊呆愣在那里,任由梦境碎裂开来。
“你喝醉了。”他狡辩着,喉结滚动之间,感受到掐在脖子上的力道松了松。
他握住她的手,帮她加重力道。
“这就没力气了?再掐狠一点啊。”
他的脸本来就红,再被她掐着,脖子、耳后也是通红一片。
“我喝醉了,所以你就亲我?”
赫惟无法理解,她不信纪柏煊这样的人,也会有要靠酒精趁虚而入的一天。
上一次他夜里回来,强吻她的那次,赫惟一直将其归结为酒后失态。
可是现在呢?她都这样掐着他的脖子了,难道他还不清醒?
“以前我喝醉了你亲我,现在你喝醉了,为什么我不能亲你?”
纪柏煊说得理所当然。
“你当然不能亲我……因为程茗。”赫惟眼里的酒意逐渐消褪,她的手还掐着他的脖子,眼神无比冷漠。
“我现在是你外甥的女朋友,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这事儿?”她咄咄逼人,质问着眼前的人。
猛地松开掐着他脖子的手。
纪柏煊头一仰,猝不及防地,摔向身后的衣柜。
头磕在木质衣柜上,发出一声脆响。
赫惟手里一空,眼角的泪就这样无声流下。
她没有去查看纪柏煊的情况,只是很痛苦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。
纪柏煊脑袋磕了一下,但并不算严重,他踉跄着站起身来,爬到赫惟床前。
“我可以装作不知道。”他说。
“不,你知道。”赫惟说话间已带着泣音。
她比谁都更清楚纪柏煊此时的心境。
他一定很痛苦吧,知道她和程茗在一起了。
是他支走的程茗吧?否则他怎么会这个节骨眼要回学校?
为什么……
为什么要等到一切都覆水难收的时候,他才看清自己的心意。
“你说过你会永远喜欢我的,惟惟。”
他眼里也有悔意。
还有不甘和委屈。
他记得赫惟当时的斩钉截铁,她说过她会永远爱他,她不在意世俗的眼光。
像那部电影里的台词一样。
当他说上帝不会宽恕他的时候,她说过她会永远宽恕他。
可是现在,她明明是在惩罚他。
“你是真的喜欢他,还是为了报复我,你自己心里清楚吗?”
纪柏煊想了很久,他更愿意相信赫惟选择程茗是出于这样的理由。
纪柏煊趴在床边,试图去捉她的手,他想将她的手放在胸前,想让她感受他心里的悔与痛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。
“我从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你,”赫惟承认,“当初你无视我的感情,没有打个招呼人就躲去了新加坡,我的确恨过你。”
“可是那些恨和爱相比,根本不值一提,我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地恨你,因为我知道你没有义务一辈子陪在我身边。你是自由的,你可以离开,你甚至可以一辈子都不回来,尤其当我知道你当年拒绝我和我妈妈的事情有关,你不敢也不愿意在当时回应我的感情,恰恰是因为你想对我负责,所以我更加我没有理由、也没有立场恨你。”
“那时候我年纪太小了,你也说过我不懂爱情,我甚至都不懂亲情,我没有办法为我说过的每一句话负责,所以…请你…原谅我的言而无信。”
“永远——是我亵渎了这么美好的词,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吧,就当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,以后你还是我和程茗的舅舅。”
赫惟心里也不无痛苦。
在她知道了秦雨当年的种种经历之后,她曾经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月亮,整夜都没有合眼。
她相信纪柏煊当时一定也很痛苦。
他爱她,却不想把她变成又一个秦雨。
她是心甘情愿的,可是她当时年纪还太小,她没有办法为自己的选择负责。
她说过她宽恕他,可是世人不会和她一样去宽恕他!他们会说他诱j少女,会说他给她洗脑,会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别有用心,没有人会感动于她们之间的感情,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,她们不可能被任何人祝福,等待她们的,只会是无尽的唾沫和白眼。
赫惟当时不懂纪柏煊的忌惮,如今想来,全是她太天真。
妈妈的案子当时关注的人那么多,可是为什么媒体发表的言论都是指责她忘恩负义,她在逃亡的时候拿走了死者的几千块存款,而这些钱,最后竟然成为了她杀人的动机。
媒体说,秦雨当年杀害养父母卷钱和情人私奔,又在情人的帮助下逃脱死刑的惩治,这一切被描述得如此合情合理,只是竟然完全不合乎事实。
人们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个,可以为了钱六亲不认的白眼儿狼,也不愿意相信一对看似善良的夫妻实则道貌岸然,由此可见,人心中的成见真的是一座大山。
好在……他当时选择了离开。
赫惟以前无法原谅,如今却无比庆幸他当年做出了那样的选择。
既冷却了她们当时差点燎原的禁忌爱火,也保全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联系与情分。
如果当时他没有狠心拒绝她,不敢想,那场火火会把她们烧成什么模样。
也许她那点微不足道的小情小爱,l早就在流言蜚语中被消磨殆尽了,也许她现在会真的恨他也未可知。
眼前的空气都冷却下来。
纪柏煊咬着下唇,感受那上面的血腥和细微疼痛。
赫惟刚才咬的那一下并不轻,他不断舔舐伤口却始终无法抚平心中的震荡。
赫惟真的长大了。
她刚才的一番话,给了他足够的体面,却又抹杀了她们之间仅存的可能,她好残忍。
当时年纪小不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,可是她现在不是已经长大了吗?
“你的意思是,你现在已经只拿我当做一个普通的长辈了,是么?”
他眼神里溢满渴求,等待一个否定的答案。
赫惟无声点头,不愿与他对视。